史向

-----正文-----

夜深，几案前既无案牍也无酒杯，而是一燃着的烟炉。孙权正在和烟炉上的狻猊瞪视。

吞云吐雾的神兽啊，黄龙之子，你可知我的难处？

狻猊仍是静默着，但门轴却响了。孙权有一瞬间的紧绷，挺直了腰杆，又在看清来人后迅速萎靡下去。

周瑜也不行礼，自然而然坐到他对面。两人挨得近，一对眼才发现对方眼中俱是攀附的红血丝。

“丑时了，至尊还不歇？”

孙权似是想叹气，又生生咽了回去，滑稽地吞了口空气。他并非跪坐，相反两腿叉得很开，一腿曲着，撑着自己的手臂。

“睡不着。”

“瞪着香炉就睡得着？”

时值末伏，暑邪仍盛，孙权的后颈早就被长发闷得湿漉漉。他想寻个东西扎起头发，可手上握好了才发现发带被撇在榻上，又不好意思去要周瑜的发带，只好这么抬手握着散散那濡湿的暑气。

而后他躺倒，在尚存凉气的平滑石地板上，屁股下的坐垫硌到了腰，给他拽出扔到一边。

周瑜正自顾自地倒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再一抬头见对面没了人，略一探身才看见。他把盛满水的茶杯重重磕在孙权那边，道：“困了去榻上睡。”

孙权从地上探头，端起茶杯喝一口又躺了回去，过了半晌才回道：“孤在听父兄的话。”

“将军们说了什么？”

“父亲说……一切听兄长的。”

“那伯符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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