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夜送孤，忠仆泣血

第一节：秽道亡命

浓稠如墨的黑暗，裹挟着足以令人昏厥的刺鼻酸腐恶臭，如同实质般挤压着福安的每一寸感官。他佝偻着枯瘦的身躯，蜷缩在散发着馊水与秽物混合气味的木桶深处，怀中紧紧抱着沉睡的婴孩。

每一次桶车碾过皇城排水暗渠底部湿滑冰冷的石板，那单调而压抑的「辘…辘…辘…」声，都在狭窄、高耸的渠壁间反复回荡、放大，如同死神不紧不慢的脚步，重重敲打在福安紧绷欲裂的心脏上。

车头悬挂的一盏昏黄气死风灯，是这无边地狱里唯一的光源。

它艰难地撕开前方几步远的黑暗，勉强照亮污浊不堪、漂浮着秽物的水面，以及渠壁上厚厚一层滑腻发绿、散发腥气的苔藓。

那光晕微弱而摇曳，仿佛随时会被这吞噬一切的黑暗扑灭。

冰冷刺骨的寒气，混合著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秽物发酵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口鼻，黏附在皮肤上，几乎要冻僵血液、腐蚀肺腑。

福安只能死死屏住呼吸，用衣袖掩住口鼻，每一次短促的喘息都伴随着强烈的反胃感。

桶车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福安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他将自己枯槁的身体蜷成一道屏障，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的𫄶褓护在胸前和腹部之间，双臂如同铁箍般收紧，双腿死死抵住桶壁，以血肉之躯充当婴孩唯一的缓冲。

他能感觉到孩子温热微弱的呼吸透过层层包裹的布料熨帖着他的胸口，这是支撑他在地狱中前行的唯一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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