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Tracy的又一个生日将近。美芬单独给我发消息，问是不是一起计划些惊喜。这大半年里，我在摄影课之余只和她们聚过两三回。和Tracy总是隔着一层。我努力假装无事发生，但Tracy的笑话不再能感染我，她说起别人八卦时的活灵活现听来也变了味，让我觉得多是刻薄之辞。我们之间有条微妙的裂缝，细小到足以无视，但又总有粉尘碎屑掉落其中，不时提醒我它的存在。

我和美芬讨论了两三家备选餐厅。我更倾心墨西哥杂糅越南风味的那家，好奇会是什幺样的fusion，何况他们有个漂亮的后院，看照片所有的餐具摆设都明朗轻松，想必会像回到夏天般忘记眼下是又一个漫长冬天的开端。但美芬投了否定票，觉得市中心的意式餐厅更合适。

其实聚餐总共只八人，除我之外全是女生（没叫彭睿，还有两个新面孔）。可美芬依旧像对待营销企划案那样细密周到，她提前问我们准备什幺礼物，生怕彼此重复，又联络好意式餐厅，预订了特别款的蛋糕。

往年，我选礼物从不费神，当广告模特顺风顺水的时候手头宽裕，买新款的化妆品、香水都是随手之举。去年我穷困潦倒又病寒交迫，错过了Tracy生日后她特地留言，让我不用操心礼物。眼下我犯了难，经济上和心理上的双重困难。

生日聚餐临近前，这个悬而未决的难题渐渐变成一座大山压迫在我的脑神经上。我曾在书里读到，说赠礼有如为对方描绘一幅肖像，因为礼物凝聚了送礼人对对方的观察理解和判断。如此说来，我好像至今都不太认识Tracy。在工作中她忙碌着荧屏后面的千头万绪，但在生活里她像个绝对的女主角喜欢惹人瞩目。我知道她出门爱涂鲜红的唇膏，喜爱一切香喷喷亮晶晶的美妆产品，她也喜欢漂亮华美的衣裳，哪怕是在冬天赴约也会在厚外套里单薄地穿一袭清凉的吊带裙。我知道Tracy的历任男友，但都只是短暂仓促地打过照面，她很少有稳定长久的关系。我一直以来的礼物都是准确的，勾勒了一个浮略于尘世的万人迷形象，但我似乎只认识外放闪耀的她，而那也是某种仅仅存在于荧屏的角色，仿佛她在每天的日常生活中临摹工作里遇到的女明星，连她的每段恋爱都让我感到是在看捕风捉影的八卦。除此之外的Tracy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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