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德媛女士的情绪相当复杂，三分焦躁、三分愤恨、三分悲伤，剩余一分则是如释重负后的狂喜。

甫一登门，便是絮絮叨叨说个没停，语句之间完全没有顿点和休止。邵喻良遍寻不着插话的时机，只能在心里不断忖度，来日若能恢复营业，这十诫恐怕得扩充成二十诫。

她的双肩不断上下抖动，鼻子的呼吸配合语调抑扬，发出哼哼呼呼的假抽咽声，半晌不见一滴眼泪滑落。

邵喻良本想在便条纸上写下「妳不必说，我都能知道」几字，蓦然间，回想起母亲说过「前来问事者，不见得心存疑虑，但肯定都是心怀忧患。静下心聆听，适度引导他人发泄情绪，也是一种不错的处理方式。」席德媛说。

横竖是最后一位客人了，邵喻良决定暂且听之。

「明明是那幺一个令人憎恶，恨不得快点从眼前消失的屁孩，真正走掉的时候，还是有些让人难受。本来，我想领养一个乖巧聪明、长相标致、能帮忙家务，下班后不用我再多花力气，就可以吃到一桌热腾腾饭菜的那种小孩。」

不巧的是，她的母亲偏偏从远亲那里接收到一位外籍母亲逃逸，父亲入狱的混血小孩。肤色土黄、小眼睛、塌鼻、说话含糊、学力奇差外，还三不五时与同学争执打架，害得她不时得利用中午休息时间，抽空到学校了解状况。

「幸好收养手续还没办妥，我随时可以把人送走，偏偏老人家心软，总说『孩子无辜、可怜』。拜托！我就不无辜、不可怜吗？都忙到爆炸了，小杂种总是有办法搞出各种花样，让我必须飞奔到学校去，用道歉和钞票堵死对方家长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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