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离开的那一年，光来得太快。

他以为会像故事里写的那样——慢慢地、安静地渗透进来，从轮廓到颜色、从模糊到清晰。

但没有。

眼角膜手术成功后，他第一次睁开眼，白茫茫的世界里所有轮廓都像被强光划破的纸。他花了整整三个月才学会辨识轮廓、接受眼睛带来的「真实感」。

这三个月里，他几乎没有与外界联系。

林砚没有来找他，他也没有主动回信。

但他知道，某处的某扇门始终没关，里头有个人还在等待他。

沈泽学着记住「看得见」这件事的逻辑。

这比想像中难。

他以前用耳朵分辨声音、用手指摸出笔划、用记忆排好家里所有东西的位置，如今他必须重新建立一个新的世界。

颜色、光影、距离、脸、形状。

这些名词对他而言，曾经是诗里的意象，如今却变成具体到让他有些害怕的现实。

他练习看光，练习看雨，看墨走过地板时尾巴一摆一摆，看陌生人的眼睛，看镜子里的自己。

他发现自己和想像的不太一样。

不是他不够好，而是那个曾在黑暗里建构的自我太过理想——是纯粹由想像构筑的、永远不会被现实伤害的版本。

但他还是选择留下来。

选择用眼睛，重新看一次世界，也重新看一次自己。

那段时间，林砚的生活也悄然改变。

他升职了，从工程师变成专案主管，开会开得比写程式还多。

他搬了家，不再住在原本与沈泽只隔一墙之隔的公寓，而是搬到稍远一点的社区——不为逃避，只是他终于学会，在「等待」的同时，还是要继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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