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京城。

天色是铅灰色的，仿佛一块未经打磨的巨大铁锭，沉甸甸地压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寒风如刀，刮过每一条街巷，将最后一丝暖意也驱赶殆尽。寻常百姓家早已闭门围炉，唯有通往天坛的御道上，戒备森严，肃杀之气凝如实质。

圜丘坛，汉白玉雕砌的三层祭台在清冷的光线下，泛着一种近乎圣洁的惨白。数千名文武百官、禁军、锦衣卫，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像，分列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松柏香、冷冽的土石气息，以及一缕缕自巨大铜鼎中升腾而起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檀香。

祭天大典的钟鼓之声，庄严而悠远，一下下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身着繁复祭祀朝服的皇帝在司礼监的引导下，行着三跪九叩之礼。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身披蟒袍、面容阴柔的太监，正微微垂首，神情肃穆。他便是当朝九千岁，魏忠贤。他的位置，甚至比许多亲王勋贵还要靠前，彰显着他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滔天权势。

没有人注意到，在圜丘坛东南侧，一座用以悬挂典仪宫灯的石台阴影里，一道身影如与黑暗融为一体。

米原静静地靠在冰冷的石雕上，身着最普通的锦衣卫飞鱼服，腰悬绣春刀，仿佛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岗哨。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缓，口鼻间呼出的白气被他刻意压制，细微得几乎看不见。他的目光，没有像周围同僚那样，警惕地扫视着人群，而是越过下方黑压压的人头，锁定在祭台一侧，一排负责演奏礼乐的仪仗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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